墨慵

【忘羡】不羡明月知 02

      5．“不行。” 

      蓝忘机办公室的隔壁是个会议室。

      “重写。下一个。”

    会议室不大，以玻璃为墙和外界隔开。他一个星期会有一天在这里开一个工作报告会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蓝忘机此人，工作严谨，效率奇高，对手下的人要求也高。这些人受他的影响，作风也是一丝不苟。这种被要求重写的情况，其实并不常见。

    那人背后冷汗直流，一脸颓唐的坐下。事实证明蓝副总自带降温功效，开口不过短短几个字，周围的气氛却仿佛一下子变得更压抑了。

    接下来的人心情被影响了一通，忐忑地起身。

    “我这份报告的主题..”

    “等等。”蓝忘机突然出声，打断了发言他的发言，语速较平时更快了些。

    那人一下子就给僵住了，本来就忐忑的心情变得十分不安，心里不住地想，我刚才发言有什么问题吗，我才说了个开头啊，总不可能蓝副总千里眼看得到我写的什么吧？那是我衣服不够整齐？哪里有褶皱吗？哇不至于吧……

    正胡思乱想间，脑内涌上的乱糟糟的东西很快被清冷的声音截住。

    “…抱歉。请稍等一下。”蓝忘机示意他坐下，有些匆忙地起身，往门外走去。

    魏无羡一个人坐在蓝忘机的办公室里。

    办公室很大，虽然蓝忘机说只要不弄乱这里的东西，就可以随便看看，但是魏无羡还是不敢乱动的。办公室里有个很大的落地窗，风景极佳，魏无羡放眼望去，却只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。心下无端生出几丝茫然来。

    他趴在窗上往下看，车很多，但都是小小的。无聊中，他伸出手指，一个个数着玩。

    数到一百，也许哥哥就会回来啦。魏无羡这么想着，心里突然就高兴了些。

    他故意数得很慢。因为蓝忘机看上去很忙，早上刚去孤儿院接了魏无羡，还没来得及回家，就带着他来到公司上班了。数慢一点，说不定他就能在数完前回来呢。

    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。魏无羡数到了一百。他转头，门还是闭得紧紧的，没有蓝忘机。

    魏无羡有点失望，但也只好耐心地转回头，再数一个一百。

    实际上，孤儿院的老师只教他数一到一百的数字。所以一百对于魏无羡来说，算是很多了。

    那只好再数一个一百啦。也许这次数完，哥哥就会回来了。魏无羡满怀信心，不知道怎么的就自己给自己成功洗脑了“这次数完哥哥肯定就会回来”的思想，于是当他数完转头望向门口，依然没有看见蓝忘机的时候，巨大的落差让他的心里涌上了好些委屈。

    怎么还不回来呀…我明明都数到一百了。

    魏无羡有些沮丧地爬回椅子上，趴着趴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。

    不会是…不要我了吧？魏无羡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，于是几乎一蹦出来就被魏无羡立马坚决地否定掉了。但他又有些拿不准。万一哥哥就是突然不想要自己了呢？

    魏无羡越想越委屈，连着瞅了好几次门口，都未能如愿以偿地见到他想见的身影。

    又等了很久很久。对魏无羡来说可能有数两三个一百那么久。

    渐渐地魏无羡有些坐不住了。他又犹豫了好久，才再次爬下椅子，慢慢走到门口，伸长了手，刚好够到门把。

    轻轻打开。外面的人倒是很多，但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，有些人抬头看见他，认出这是蓝副总带回来的小孩子，也没说什么，就重新低下了头。

    魏无羡左看看，右看看，看不见蓝忘机，再加上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，心里突然就害怕起来。他眼睛有点干涩，好不容易憋住了将要涌上来的眼泪，慢慢吞吞地往前走了几步，心里想的都是找不见蓝忘机该怎么办。

    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。

    这个声音他也许是不熟悉的，因为在不久之前，一个星期才能听到一次；也许，他又是熟悉的，因为声音的主人在今天早上对他说，要带他回家。

    魏无羡一下子愣住了。

    蓝忘机见魏无羡呆呆地站在那里，盯着自己，眼睛一眨不眨，不由觉得有几丝好笑。于是他蹲下身，与魏无羡平视。

    “怎么了。”蓝忘机出声询问。刚才在办公室好好地开着会议，余光忽然瞥见自己的办公室开了个小缝，里头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，他心想果然让魏无羡一个人待在里面他会觉得无聊，于是只好出来安抚安抚。

    等半天不见魏无羡回应，蓝忘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伸出手想抱抱他，突然猝不及防被他一个猛扑。

    蓝忘机稳稳地接住了。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，魏无羡有时会像现在这样，扑上来抱住他。

    他直起身，揉了揉搭在他左肩的软乎乎的脑袋，刚想再次开口询问怎么回事，忽然感到怀里的小团子的肩膀怂了怂。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极小极小的呜咽。

    蓝忘机感到有些愕然，慌张地开口：“阿羡？”

    魏无羡没有应他。只是环着他脖子的手更紧了些。

    蓝忘机左臂托着他，右手轻轻地想扳过他的身子：“阿羡？怎么了？”魏无羡带了点力气地扭了扭身子，仍是把头埋在他的怀里。虽说力道很小，但是蓝忘机也不敢再使劲了，拍了拍他的背，沉默了一会，才轻声问他：“是不是想回家？”

    怀中的人安静了一会儿，小幅度地点点头。

    6.蓝忘机是把魏无羡抱回家的。

    开车的时候他想让魏无羡坐在后排，但是魏无羡就死死扒着他的胸口不肯下来。蓝忘机没办法，只好让他趴着。幸好魏无羡小小一只，并不占多大地，又乖巧得很，于是也就这么一路开回家了。

    一路把魏无羡抱上楼，放在沙发上。虽然不知道魏无羡为什么突然哭了，但是看他被自己哄高兴了，心里也悄悄高兴起来。蓝忘机转头看看墙上的钟，快接近中午了。他问道：“饿了吗。我去做饭。”
   
    魏无羡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。他被蓝忘机一路哄着，之前沉淀在心底的那点委屈早已被冲散，此时更是心情大好，开心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 蓝忘机转身去了厨房。看到他走了，魏无羡赶忙跳下沙发，哒哒哒地跟上，飞快地抱住他的一条腿。

    蓝忘机低头看他：“……”

    魏无羡眨眨眼，仰起头看他，声音软软的：“我和你一起去呀。”蓝忘机摸了摸他的头，道：“不必，你…”

    魏无羡两只脚交替着剁剁剁，声音不响，频率极高，开口就是一串连珠炮，打断了他的话：“不！我要去！我要去嘛…好不好？给我去嘛…”

    蓝忘机没法拒绝他——至少，现在的蓝忘机，是做不到的。

    他叹了一口气，微微俯身，再次抱起魏无羡，在饭厅里搬来一张凳子，放在厨房边上。顺手把魏无羡也抱了上去。

    “坐这。”

   魏无羡总算不闹腾了，手肘抵在腿上，手掌撑着下巴，笑嘻嘻地看蓝忘机做菜。

    很快蓝忘机便做好了，青青白白一片。

    魏无羡看着这些菜，表情有点微妙。

    实在怪不得魏无羡这么惊讶了，就是在孤儿院，他也没见过这么朴素的菜——蓝忘机只加了点水进锅里煮，不放醋，不放油，最多就撒点盐。

    但他并不敢嫌弃什么。毕竟这位哥哥带他回家，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。

    他犹豫着伸出了筷子，犹豫着挑起一片菜叶，犹豫着送入了口中。

    还好，还好。除了没味道。

    胡乱地吃完了一顿，蓝忘机领着魏无羡来到为他准备的房间。魏无羡带来了离开孤儿院前收拾好的一个小包袱，也没什么东西，不过是几包零食和几件衣服，零食还是蓝忘机给他买的。

    “怎么连这个也拿回来了。”蓝忘机拿出那几包零食，有些无奈。

    “你送给我的。”魏无羡笑嘻嘻地看着他。他抱住了蓝忘机的一只手臂，蓝忘机只能单只手整理并不多的东西。

    “去买点衣服吧。”蓝忘机收拾完，牵着魏无羡出了门——不如说是拖。魏无羡刚刚发明了一种新的游戏，让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蓝忘机身上，让蓝忘机就这么拉着自己走。

    “好！”魏无羡本来就很高兴，现在又更加高兴了。可能因为和蓝忘机待在一起，本身就是件高兴的事吧。

    7.蓝忘机带着魏无羡来到了全城最大的一个商场。一路上魏无羡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，比如哥哥你看这个房子好漂亮，哥哥你看那里有卖麻辣烫的，我吃过一次，好好吃啊。

    有些是随口说说，有些就涉及到魏无羡个人喜好的问题了。不论是哪种，蓝忘机都是很认真地听着，偶尔应和一俩句。

    蓝忘机出手是相当阔绰的。一开始他牵着魏无羡进商场，和他说想要什么就买。

    魏无羡弯弯嘴角，不愿意放开蓝忘机的手：“哥哥给我选。”

    蓝忘机犹豫了一下，说：“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。”

    “哥哥选的我都很喜欢！”“……”既然魏无羡都这么说了，蓝忘机也不便再推辞。于是蓝忘机拿一件，魏无羡就去换一件。问他喜不喜欢，只要魏无羡点头，蓝忘机就立马去付钱。

    一连选了七套，魏无羡觉得似乎有点太多了，于是就扯扯蓝忘机的衣摆，小声说：“哥哥，这么多够了。”

    蓝忘机手上已经又拿来了一套，递给他：“再试一件。”

    魏无羡接过，开开心心地应下：“好！”

     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