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慵

【忘羡】不羡明月知03

    8.  从商场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，蓝忘机也不急着回家，于是就把大包小包一堆东西暂时寄放在前台，领着魏无羡四处转转。
    
    魏无羡两只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光，好奇地边走边东张西望，蓝忘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，示意他好好看路。

    突然，魏无羡像是一只看到了鸡的黄鼠狼，眼中闪着贼溜贼溜的光，脚步立马给停住了。原本东飘西飘的眼神也瞬间归位，直直地望向蓝忘机。
 
    本来蓝忘机也没走多快，反而一直在迁就魏无羡的速度。有时魏无羡遇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了，反而拉着他跑在了前面。

     于是几乎是魏无羡一站定，蓝忘机也跟着停了下来。他扯扯蓝忘机的衣角，道：“哥哥，我想吃这个。” 

     蓝忘机抬头，店铺门前写着“麻辣串串香”几个大字。里头品种众多，将其分类整整齐齐地码在了一个个盘子里。蓝忘机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，于是便带他上前，问他要吃哪些。

      魏无羡眼中的星星似乎闪得更亮了，趴在玻璃柜上，指指这个，又指指那个，一连点了十几来串。店员帮他装好，问他要不要辣椒，魏无羡蹦了起来，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，右手握成一个软软的小拳头，往上一冲。如果他有尾巴和耳朵，此刻肯定一直在摇摇摇。

     “要多多的！”

   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曲起，轻轻敲了敲他的头。 

     “胡闹。”

    顿了顿，声音随后又再次响起：“不要辣。”
  
     魏无羡听完便急了，一把扯着他的手，晃来晃去，央求道：“别呀！哥哥，我想吃！” 

     蓝忘机看着他这样使劲地求着自己，心不由得软了几分，低声询问：“你喜欢吗？” 

     魏无羡连忙点点头，怕他不相信似地又多补充一句：“多辣我都能吃！” 

    蓝忘机摸了摸他的头，抬头对店员说：“微辣就好。”

     魏无羡又蹦了起来，抗议道：“我要最辣的！” 

     蓝忘机这次没有惯着他。他蹲下来和魏无羡耐心解释：“你还太小。不可以吃这么辣的。”

     魏无羡转了转眼睛，看蓝忘机一脸认真的样子，也就不再坚持了。他对蓝忘机笑笑，道：“那好吧。听哥哥的。”   

     串串被装在了一个纸筒里，魏无羡左手抱着纸筒，右手拿出一串。他看看自己的双手，又去看看蓝忘机的。站在原地，歪着头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
      “怎么了。”蓝忘机问。

      忽然他眼睛一亮，把纸筒递给蓝忘机：“哥哥，可以帮我拿着这个吗？” 

      蓝忘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，但是还是接过去了。这下子，魏无羡的左手终于空了出来，他忙不迭地伸过去，抓紧了蓝忘机的右手。

      “好啦！”魏无羡感到十分开心，觉得这真是个聪明的决策。

      蓝忘机愣了愣，不由得在心里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  他直起身，轻轻捏了捏魏无羡软软的手掌。

      我能遇见你，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。

      9.回家的时候又是蓝忘机把魏无羡抱回去的。

      小孩子容易累，走了一会儿便想要蓝忘机抱。幸好蓝忘机臂力过人，双手提着那么多东西，还能让魏无羡稳稳地坐在左臂上。

       到家后蓝忘机帮魏无羡洗了个澡，魏无羡似乎对洗澡这个事情不是太热衷，蓝忘机一个不注意就会试图从浴缸里爬出去。于是只好一次又一次把他抱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 “乖一点。快洗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 洗完的时候蓝忘机接了一个电话，是蓝曦臣打来的，听说弟弟收养了一个孩子，于是就想来看一看。

       魏无羡换上了蓝忘机给他买的很可爱的卡通连体睡衣。小熊猫的款式，有耳朵，有尾巴。魏无羡似乎很喜欢这个，一直在捏着自己的耳朵：“‘兄长’是谁呀？”

      蓝忘机道：“在你之前住的地方，见过。”

       魏无羡“哦”了一声，道：“那也是我的哥哥啦？”

      “……”蓝忘机抿抿唇，犹豫了一会儿，才道：“…对。”

     “怎么你也是哥哥，他也是哥哥。”魏无羡低头扯过蓝忘机的手指玩：“我都要叫混啦。”

     “…”蓝忘机道，“无事。代称罢了。”

    魏无羡玩着玩着，魏无羡猛地抬头，眼睛亮亮地又看向蓝忘机。

    “二哥哥！”

    “…”蓝忘机有点错愕，淡淡的瞳孔掀起了一丝波澜。

     “蓝…二…蓝二哥哥！”魏无羡眉眼弯弯，再次觉得自己真是个机智的小孩，“二哥哥就是二哥哥，只是二哥哥。不是哥哥。”

     蓝忘机耳朵开始爬上一些淡淡的红色，低敛着眉眼，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：“…嗯。”

     门铃响了，魏无羡跳下沙发，小短腿迈开，跑去开门。

     开门果然是蓝曦臣，手里拿着一个挺大的兔子玩偶，可能只比一个魏无羡小上一点点。

     “你好啊。”门一开蓝曦臣就看见了魏无羡，于是便蹲下身，笑得和煦温雅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     “哥哥好，”魏无羡也对他笑了笑，道，“我叫魏无羡！”

     “兄长。”蓝忘机也走到门口，点点头算是问候。

     “忘机，”蓝曦臣笑笑，“你果然很喜欢这个孩子呀。”

     魏无羡看看蓝曦臣，又去看看蓝忘机。

     好像呀。魏无羡心里偷偷地想，不过二哥哥更加好看一点。

     蓝曦臣把兔子玩偶递给魏无羡，笑道：“这是给你的礼物。”

     魏无羡看了看玩偶，再去看看蓝忘机。

     见蓝忘机点头，魏无羡才接过，开心地道：“谢谢哥哥！”

     魏无羡一边玩着兔子，一边看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。

     蓝忘机和蓝曦臣在一边说着话，偶尔魏无羡看到什么好玩的片段了，会扯扯蓝忘机的衣服让他看。

     九点多的时候魏无羡就困了，不过他也不闹，只是抱着蓝忘机的一只手臂，乖乖巧巧地挨在他的旁边，闭上眼睛，过了几分钟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 蓝忘机转头，注意到他的头发翘起了一片，于是伸手帮他压了压。

     蓝曦臣见状，笑了笑，和蓝忘机又说了几句，便起身告辞了。

     蓝忘机把魏无羡抱进给他准备的小房间。

     他刚想把魏无羡放在床上的时候，梦中的魏无羡似乎有所感觉，不愿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，重新抱紧了蓝忘机。蓝忘机看着他的睡颜，睫毛长长的，也不知道梦到了些什么，嘴角微微勾起，叽里咕噜地小小声吐出了一大堆蓝忘机听不懂的话。

      他的力气真是小小的。但是蓝忘机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放不下。

     今天是魏无羡第一天来到这里。先让他和自己睡，熟悉熟悉环境也未尝不可。

     这么想着，蓝忘机转了个头，把魏无羡带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 躺下的时候蓝忘机在魏无羡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。

     晚安。

     10. 转眼间魏无羡和蓝忘机生活已经有一个月了。

     很多事情改变了，也有很多事情没改变。

     比如魏无羡更加粘着蓝忘机了，一天24小时中有23小时59分59秒是和蓝忘机在一起的。

     比如蓝忘机开始学会做辣菜了——在魏无羡第二次和蓝忘机说辣椒有多么好吃多么好吃的时候。

     比如魏无羡还是没能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睡觉。每次蓝忘机和他提起让他自己睡的时候，魏无羡总是会和蓝忘机撒娇。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蓝忘机吃他这一套。

    

     然而魏无羡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一个严峻的考验。

     上学。

     蓝忘机选学校的时候相当严格。条件一定要优，位置不能太偏，离家越近越好。

     蓝忘机和魏无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，魏无羡还是挺开心的。对魏无羡来说，学校这个地方可能有点像游戏中的某个地图，他现在即将来到这块地图上去冒险了。

     ——但是他不知道这是个单人游戏。

     当蓝忘机牵着他来到他所在的班级时，魏无羡习惯性地想拉着蓝忘机往里面走。蓝忘机没动，魏无羡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他。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，于是对他说：“走呀。”

     蓝忘机看看他，蹲下身，道：“阿羡。”斟酌了一会儿，又开口：“上学是你自己需要去完成的。我没办法陪你。”

     魏无羡愣在原地，呆呆地仰头看他，似乎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 也是。这一个月来除了上厕所——有时候上厕所魏无羡都要蓝忘机陪着。他几乎每分每秒都和蓝忘机待在一起，突然要求魏无羡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，怎么看都不会反应得过来。

     但是没办法。人总要尝试着长大。

     蓝忘机耐心地揉了揉他的头，试着和他说明情况：“这里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。你们可以在一起玩。等放学了，我再来接你。”

     魏无羡懵懵懂懂的：“你一定要走吗。”

     “...”蓝忘机有点不忍心说出口，但是还是小幅度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 魏无羡顿时有点恹恹的，扯着书包上的带子，有点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 这时一位女老师走了过来。她看看魏无羡，又看看蓝忘机，问道：“这个孩子是哪个班的？”

     蓝忘机道：“四班的。”

     女老师笑了，微微露出一点好看的牙齿：“我是四班的班主任。让我带孩子进去吧。”

     蓝忘机点点头，对魏无羡说：“跟这个老师走吧。”想了想，又加一句：“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 魏无羡抬头看这个女老师，又看了一眼蓝忘机，犹豫了一会儿，点点头。

    他不想让蓝忘机觉得他是一个很麻烦的小孩子。

     走进班级的时候，他一步三回头地去看蓝忘机，最后老师弯下身子和魏无羡说了句什么，于是魏无羡就再次转头，手用力地朝蓝忘机那边挥了挥。

      11.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。

      蓝忘机在办公室里写着报告书，第三次抬头寻找魏无羡的身影时，心里这么想。

      蓝忘机揉了揉太阳穴，看了一眼时钟。下午四点，还有一个小时魏无羡就该放学了。

    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学，也不知道适应了没有。蓝忘机起身，拿起车钥匙，想着要早点去接他才行。

      到的时候还剩十几分钟。这个时候家长已经很多了，蓝忘机站在一个稍微远一点的位置，专注地盯着校门口的方向。过了一会儿便有学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。

       蓝忘机很快就看在人群中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   魏无羡拉着一个看上去比他矮一点的小孩子，有说有笑地往外走。蓝忘机眼睛牢牢锁定着魏无羡，快步走上前去。

      魏无羡东张西望，很快也看到了蓝忘机，他立马绽开一个灿烂的笑，伸长右手朝蓝忘机挥了挥：“二哥哥！”

      魏无羡拉着那个小孩子到蓝忘机跟前，笑嘻嘻地给他介绍：“二哥哥，这是温宁，我的同桌。”

      蓝忘机看着那个小孩子，感觉他有些紧张，又有些害羞，攥着魏无羡的手有些紧，讷讷地抬头看他，也学着魏无羡去叫他：“二…二哥…哥好…”

      话一出口，不仅是蓝忘机，连魏无羡也怔住了。他连忙去捂温宁的口：“不行不行！你不能这么叫！二哥哥这个称呼只有我才能叫！”

      温宁刚才看见蓝忘机的时候，只觉得这个人面若冰霜，让他感觉有点害怕。现在又开口叫错了，蓝忘机看上去似乎比刚才更不和蔼，他吓都要吓死了。但好在魏无羡很快便去抱住了蓝忘机，温宁便匆匆道别，去找来接他的姐姐了。

      魏无羡想去拉蓝忘机的手，蓝忘机便摊开手掌，把魏无羡小小的手轻轻握住，刚好能够包起来。

      蓝忘机眼底柔和一片，静静地注视着身旁这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，偶尔会开口应和一句。

       微风吹过，天气正好，你也很好。

       12.有一天魏无羡在书房里东翻西翻的时候，翻到了一个写着“湛”字的盒子。

      魏无羡有些好奇，但也放在一边，继续翻看还有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  过了一会儿又翻出一块玉佩。塑料纸还包得好好的，上面也是一个“湛”字。

      魏无羡好奇了。蓝忘机这时候在做菜。他捧着玉佩哒哒哒地跑到厨房，扯扯蓝忘机的衣服，举起玉佩给他看：“二哥哥，这是什么啊？”

       蓝忘机拿起玉佩，怔愣了一小会儿，才慢慢抬手拆开塑料纸，放在手心，轻轻摩挲。

       沉默半晌，道：“这是我母亲给我的。”

       魏无羡“哦”了一声，道：“那你要好好保管啦！”

       然后他又拿过包装纸，指着那个“湛”字问道：“那这里怎么写着这个字啊？我看见好多东西上都写着呢。”

       蓝忘机看了一眼，道：“这是我的小名。母亲给我取的。”

       魏无羡道：“哦！蓝湛？”

      蓝忘机勾了勾嘴角。即使是很小的一个弧度，魏无羡还是捕捉到了。

      他高兴极了，仰着头，笑着又喊了许多次。

      “蓝湛！”

      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 “蓝湛！”

       “嗯。”

      “蓝湛蓝湛！”

       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 ……

       今晚的晚饭蓝忘机做了辣子鸡给魏无羡吃。

       正吃得痛快，魏无羡突然想到了什么，问蓝忘机，有多少人知道他有个小名叫蓝湛。

       蓝忘机正在给他夹菜，闻言，道：“只有家里人知道。”

      魏无羡莫名地有些高兴，塞了一块鸡肉到嘴里，对蓝忘机说：“蓝湛蓝湛！我有个事情要和你说！”

      蓝忘机手上不停，只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  他说：“我也有一个小名！”

      “记住啦，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！”

      “来来来凑近点，嗯，我告诉你啊，我的小名叫做——”

      “魏婴。”

      TBC.